世界上有兩種人。一種人是只有眼睛沒有腿。這樣的人,雖然有遠大的理想,也懂得很多的道理,但由於他沒有腿,所以不會有什麼成就,所謂的理想不過是空想而已,懂得一點道理也不過是說食數寶。
還有一種人有腿沒有眼睛。儘管他的腿很健康,一天能走很多路,由於他沒有眼睛,不過是盲闖而已,毫無方向地在那裡走。也許走來走去,仍在原地方,根本沒有挪窩。這種人,也不可能有什麼成就,因為他沒有目標,沒有方向。
在佛教裡邊,有眼睛沒有腿,比喻有理論沒有實踐。這種人往往把佛法的道理講得一套又一套,修行的理路也懂得一點,但就是不肯去做,或者想做又下不了決心。這種人雖然能說,但由於不能行,所以他永遠也不能到達目的地,永遠只能停留在替人數珍寶的階段。
有腿沒有眼睛,比喻對佛法的道理、修行的要領並不十分瞭解,或者根本就不瞭解,只知道跟著人從形式上去念經拜佛。這種人修行只不過是盲修瞎煉而已。盲修瞎煉也不能夠到達目的地。因為他不知道究竟應該怎麼修,修行的路途當中有那些問題,他並不瞭解。
佛教既重視智慧,也重視禪定等實修。二者缺一不可,好比眼睛和腿。除了智慧和禪定之外,還有一個基礎,就是戒律。智慧是眼目,禪定是身體,戒律是兩條腿,所謂“慧目、定身、戒足”。這是從三學的角度來講的。如果從理論和實踐的角度來講,實踐就等於是兩條腿,理論則好比是眼睛。從禪宗修行的目標來說,“理悟”是眼目,“事修”則是兩條腿。
能夠從理上懂得我們每個人自己就是佛,懂得“自心是佛,自心作佛”、“佛向自心求,不向心外覓”這個道理,並且能夠說得出個子丑卯寅來,這叫理悟,或者叫解悟。理上有所明白,如果在事上不修,還是不能起作用;煩惱起來了你還是照樣控制不住,多生多劫的習氣毛病你還是戒除不了。所以理悟了,還要在事上接著修,一點一點地去落實。
從無始以來,我們造了無量無邊的業,這些業習使我們只要遇到一點事情,就會不由自主地產生分別、妄想和不平等的心,我們根本就不能做自己的主。所以,我們要在每一個境界到來的時候,去有意識地培養自己的覺照能力,磨練自己。這就叫“曆境驗心”——在一切所緣的境界上來考驗自己的心是不是平等,是不是光明自在,是不是能夠解脫。在事修上,如果我們能夠把“當面關”一一打得破,在一切所緣的境界上不起好醜是非之心,不起好惡之心,那就說明我們在事修上有了一定的工夫。
事修離不開理悟的指導,反過來,事修的積累又能增進我們的理悟,兩者互相增進,到了最後,我們就能夠從解悟躍進到證悟。證悟和解悟有什麼不同呢?解悟等於是看地圖,看旅遊指南;證悟就是我們根據地圖或旅遊指南親自去走了一番,對於所經歷的境界,一切都瞭若指掌,不會再有迷惑。修行的要求和目的,就是要“從聞思修,入三摩地”,解行並重,由解入行,最後入證。平常我們總在說如何修、如何學,真正到了節骨眼上,卻不能主宰自己,往往為當下的煩惱所轉,這說明我們在事修上下的工夫還不夠,還沒有達到證悟。
事修是很具體的,絕對沒有一點抽象的成份。比如說,問問你自己,在這一坐中,你作主了嗎?恐怕我們大多數人並不是正念在作主,而是妄想在作主,無明煩惱在作主——腿子稍微有點痛,就趕快把它放下來,或者反反復複地在那裡翻騰,或者聽到一點響動,眼睛就睜得大大地,心裡老想著是不是快開靜了?正念一點作用都起不了。這都說明在事修上功夫還不夠。現在連小事都不能作主,今後又怎麼指望大事能作得主呢?什麼是大事?生死就是大事。每一個出家人都說“我要了生死!”說得痛快,實際做工夫的時候,卻又提不起勁頭,對自己的承諾不能負責任。這是我們每一個眾生,包括我在內,最大的毛病。如果不針對這個毛病對症下藥,那我們學佛就始終停留在口頭上,就象有眼睛沒有腿子的人一樣,永遠到不了目的地。
只說不修,就等於到佛門中白走一遭,一無所得,那是很可惜的。好比一個人到了寶所,卻不識寶,空手而歸,那不是浪費時間嗎?對出家人而言,只說不修不但是空手而歸,而且還要袈裟下失卻人身,那更是非常可惜、非常悲慘的事情!所以我一再要求,每個人一定要發起痛念生死的心。怎樣才叫做“痛念”呢?就是“大事未明,如喪考妣”——生死這件大事沒有弄明白,就好象死了父母一樣悲哀!要發這樣的痛念生死心是很不容易的。佛說三界無安,猶如火宅,他卻說這三界還是挺好玩的!出離心發不起來,修行也就自然談不上。只有真正地認識到人生的痛苦,認識到三界無安、猶如火宅,認識到生死煩惱時時刻刻在逼惱著我們,你才有可能真正地發起出離心,你才肯真正地用功修行。
希望各位同參道友,要趁著年富力強,把生死這件事情打發掉。把這件事打發了,你就是一個自由自在的人,你當下就證得了涅槃。我們每個人一定要認真地觀照自己當下的心態是什麼,是正念作主還是妄念作主。我們現在還談不上絕對待,談不上“不二”,還要在“二”當中過,所以開始時,我們要分清什麼是正念,什麼是妄念。所謂“二”就是正念和妄念。要練習用正念代替妄念,用正念克服妄念,用一念正念來代替一切妄念,天長日久,我們的正念就能夠作主。